文 | 十三姐
法国电影《坠落的审判》北大首映礼我看了全程。
陈铭喋喋不休地秀羽毛，董强满腹优越感地秀肌肉，远道而来的法国女导演也许还能勉强觉得主持人被喊“闭嘴”是某种“中国文化”，而戴锦华教授心里可是跟明镜似的，扑面而来的熟悉“爹味儿”早已糊了她一脸，她如坐针毡，这应该可以算工伤了吧。
在这种场合遇到“爹味男”，还一口气遇到俩，又不能提前下班，只能忍一下。
忍一时爹味更浓，退一步爹更来劲。
陈铭和董强，一个辩手+武大老师，一个北大教授，一个以为观众看不懂他在装，一个知道你们看得懂他在装但他就是要装，为我们精彩地演绎了「中国高知文科油腻“爹味男”之典中典」。
陈铭被观众嘘来嘘去，是因为作为主持人他话太多，说得比三位嘉宾加起来都多，真的败好感。
从心理层面去扒，话多又不合适，是因为他们触及不擅长话题又不知如何自处的场合里兴奋异常，如孔雀炸毛般难以自持，只是企图掩盖内心的不懂，却又不想让渡利益。
为了维护自己还不惜拉踩别人也是常见手法——例如当观众让他少说点，甚至让他滚，他道歉了：“让你们不满我很抱歉，不管你们的不满是针对我们的发言，还是仅仅针对我们的性别……”
你看，轻飘飘地把北大学生顶上“制造性别对立”的浪尖，是因为你是男的才不让你说话？也不觉得自己有啥问题，顺便还得落一个“我已经道歉了”的体面。
好爹啊，还是个绿茶爹。
爹者，好为人师也。
但仅仅是好为人师并不至于令人反感到让他滚。
有一部分“爹味男”好为人师背后的底层逻辑，其实是“害怕你翅膀硬了他就没便宜可占了”，是一种对阶层与特权的守护技术，是靠精神矮化和频繁秀肌肉来压倒式控制话语权。
有点像吵架的两个人中不占理也没能力的那一个反而更大声且自信满满。
“爹味男”特别容易在一些关乎权益的事情上显得亢奋，试图让对方看到他那坚定的“有嘴即正义”，尤其是当谈及和性别有关的话题时。
网上有人在骂陈铭和董强，但大多并没有谈到《坠落的审判》本身。
其实这电影讲的是婚姻与性别困境，男主坠楼死了，众人怀疑女主杀了丈夫，调查过程中引出这段婚姻中存在着的种种问题，还涉及到了夫妻关系对孩子的影响。
实打实的一部性别主题电影，女性在现实中遭遇的种种困境，在电影里用“丈夫之死”演绎到了极限，解剖婚姻地位的过程中，性别困境的普遍性和两性对于困境的姿态该何去何从，正是这个电影主要讨论思考的东西。
可这么明显的性别视角，到了董强教授那儿，一口一个“大爹发通知”：
– “我不喜欢看电影一上来就进入男女讨论”
– “看电影让给我去看谁起到重要作用，女的忍辱负重了，太沉重了”
– “如果你们这样去看电影的话，我很失望”
– “电影就是要从各个角度去看，用各自的经验去看”
好为人师的大爹最后把自己都给挖到坑里去了，“电影就是从各个角度去看”，他却觉得戴锦华看电影的角度不对，“他不喜欢”，好家伙。
谁要你喜欢啊。
这也就算了，内核说不了，边角料也油腻。
光“坠落”俩字，他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从法国的文学发展到存在主义探索，从诗人到符号，最后落点到意象……反正就是不说电影。
一顿输出猛如虎，然后戴锦华一开口，“爹”看起来像个二百五。
戴教授说：“坠落，不就是跳楼吗！”
女性才是务实和清醒的，不装不强撸灰飞烟灭。
能力不行的人，才喜欢大秀羽毛哗众取宠。
陈铭上来就说这电影是“性别倒置”。
啥叫倒置，合着失去事业、在家操持家务、带孩子、跳楼的，本应该是女性，那样才是合乎常规的呗。
戴锦华教授的解读就很中肯——
“我并不觉得有完全性别倒置，触动我的是让我作为女性要去体验和思考的一件事：千百年来鼓励女人做家务，承认自己事业上不如自己的伴侣，忍辱负重，而这次让我们看到男性被放置在这个位置上时，会发生什么。这是值得我们去思考的。”
你看，女人即便是从女性视角出发，也依然是回归中肯的反思，也并没有制造对立。
结果陈铭接不上了，直接来了句“没毛病”，然后开始烧cpu——
“我们干这些都干了两千多年了，怎么你们才干了几天就忍不住了，就要一跃而下了……”
反正他是既听不明白，也说不利索，却偏要说，两个大爹一会儿拽点“佛法”一会儿飙点“法语”，行行行，你们比导演厉害，越厉害越停不下来。
不理解也就算了，“爹味男”们还有个技能叫“杠”。
戴锦华说“影片中法庭上的人都像窥视狂一样感到快乐和满足”。
这一段是讲法官听到录音带里揭露了婚姻中的隐私，众目睽睽之下窥探一个女性不为人知的生活，会让女性觉得不舒服，这是女性一直以来被置于较低地位而被窥视和贬低的一贯感受。
而“爹味男”说：“我没觉得那些人像窥视狂，I’m sorry to say，不要强加这种观点。”
因为“爹”们习惯于自上而下审视、窥探、判决，当然不会去共情女人。
戴锦华也懒得争了，只好说：“我的观点不值得反驳，不用浪费时间。”
这样级别的女性大佬基本不会公开直接开杠，除非忍不住。
看看这俩“大爹”，真的把这么难得且珍贵的一场有关性别的电影探讨搞得人鬼难辩，实在太浪费女人时间。
我只能认为，他们在以女性话题为核心的场合，总爱这样表现，否则好像很担心自己的处境，丢失了掌控权。
一说到性别话题，“爹味男”很少思考自己占有多大便宜，只会思考“你们怎么又想要权益了”，他们占惯了社会倾斜的便宜，生活便利的便宜，性别优势的便宜，谁能不担心各种大便宜被让渡给“第二性”呀。
“第二性”都把性别讨论议题都搬上大屏幕啦，还得了那么多奖，这是危险信号，本身就够让“爹味男”们烦的了。
女人话语权一多，男人就不好说话。女人权利一大，男人掌控权就小。
他们的潜意识里危机感已经在了，才会忍不住大放厥词，刷存在感，猛秀肌肉，如果你看不惯他的言行，不好意思，恐怕只是“因为他是男的”吧，那么是你狭隘了。
这就是“爹味男”的基本逻辑，他们真的不会觉得有问题，转头还会到处说“这些小题大做、无中生有、欲加之罪、乱搞对立的庸人”。
所以别老说什么性别是性别，人性是人性。呸。
有些人的“人性”里就自动包含了对“性别”以及“一切与性别相关的事物”的扭曲反应，他们不想暴露自己的扭曲，所以一个劲地把人性和性别分开。
就像陈铭强调“我们不是作为男人或女人在讨论，是作为人。”
以一种看似很有见解的姿态，在清醒的人面前垂死挣扎。
为了不浪费大家感情，下次这种很宝贵的性别议题活动就别请“爹味男”们来了。
再次应了那句话：和女人聊天让你整个人充满生气，和男人聊天让你整个人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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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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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有《了不起的中年妇女》《了不起的中国妈妈》《带夫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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