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淄博大燕儿寻常的一天,歌手田震穿着冲锋衣来到她的超市,问能不能买点土豆,随后两人合唱了那首《野花》。这一幕挺让我触动,因为全程没有设计的感受。这是民间的,审美的。
燕儿姐依然需要干活,在丈夫眼中,她是个能干的、务实的女人。但是总在忙碌完的时刻,她会抱起吉他唱歌。这几乎是一种本能,哪怕没有短视频,没有网红,没有田震,她依然会这样唱下去。她守在一个小超市,守着店里的杂物,但是只要抱起琴的时候,她就开始精神生活了。
我时常在国外的视频节目中见到燕儿姐这样的人,他们就是芸芸众生,但是一旦手里有个乐器,就变成另一个人了。可是本来音乐,绘画这种艺术,就是生活方式的一种,只是被人们忘记了。
田震的到访在中文互联网上,也是一个少见的奇观。我见到过Coldplay,Teddy Swims在街头的演出,这当然是不收门票的,他们在街头吟唱的时候,我看到很多音乐人身上更加本质的东西,那是属于街头的,具有很强的召唤力。相反,国内很多音乐人却被演唱会等商业演出“保护”起来了,演唱者被隔地远远的,他们被众人井然有序地簇拥着,但是他们面对的却是一张张模糊的脸。
燕儿姐在互联网上引起注意,一个原因是,或许对于这样的中年女性来说,她也未必要通过出走的方式来找到自己,她有自己的店,有家人,有世俗的生活,她大概也没时间旅游,去远方,但是即便是这样的处境下,她依然可以通过一把乐器来让生活稍微有点不一样。
这样的人是人群中的异类,就像我们之前看到的工人诗人,外卖员诗人一样,他们的诗具有肉感,由于没有经过专业化的训练,所以他们的句子是粗粝的,但是却能够十分真实的触碰到自己的记忆,并能够写进别人的心灵里。而很多中文系毕业的学生甚至教授们,却很少能够写出这样的句子。
能够把审美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并在审美活动中,有自己心灵的介入,这样的人是值得羡慕的。因为他们还有超越平凡生活的勇气,能够看到现实不堪生活的另一面,看到裂缝中漏出的光,那个生活境界是独属于他们个人的,是他们亲手凿出来的。
但是这样的艺术爱好,对于强调功利主义的人们,尤其是家长来看,未免是无用而且是不务实的,他们在看待这些事物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会是,学这个以后有什么用,能够找到什么工作,能够赚多少钱。他们看似给孩子们安排了一条正确的路,但是最后,孩子们不还是挤在大城市的写字楼里,过着乏味而日复一日的生活吗。孩子们没有能力通过自己的爱好,给自己创造另一种生活,他们习惯于被安排,再乐此不疲地安排他们的下一代。
我在短视频上经常看到这样的提问,如果你有一个亿,或是你有机会可以上清华北大,你会怎么选?世故的孩子们往往给出这样的答案:他会选择去上清北,因为上了清北之后赚的可能超过一个亿。尽管更实际的结果是,即便上了清北,他们大概率这辈子也很难赚到一个亿。但是却可以看出他们的价值尺度还是围绕着钱来的。
我倒是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提问:如果你能够熟练演奏莫扎特的某一段曲子,或是你能够拥有几百万,你会怎么选。我想,绝大多数人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几百万,因为有了钱,他们就可以报班,就可以去学如何演奏莫扎特的曲子。更何况,学会了又有什么用呢?
从燕儿姐身上,我知道,能够唱好“山上的野花为谁开又为谁败,静静地等待是否能有人采摘”这样的句子,并不能让她拥有很多财富,但是却可以让她的生活在一个人的时候变得不一样。这就是精神生活,这是被太多人忽视了很久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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